留美“草根移民”打拼史:打工妇女变烧烤传奇
来源大洋网-广州日报
“很多人看到别人偷渡,也想方设法过来。结果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混一天算一天。不过,这些年偷渡者越来越少了。”
—前美国《侨报》记者张凯谈偷渡者
当时间进入本世纪后,随着美国移民政策的逐渐放宽。2011年,有逾8万中国公民获美永久居留权。在这些人中,有一些先留学、再工作、再转换身份的;有一些则直接来自中国各地,没有在美留学经历,通过工作或亲戚关系来到美国。
与老一辈移民相比,这些华人移民的来源地更加多元化。“以前,在美华人聚居地只要讲粤语或闽南语就可以,现在流行讲普通话。”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会长欧伦斯说。
与留学生相比,这些新移民一下飞机就拥有美国绿卡。他们没有身份之忧,却有生存之虑。欧伦斯认为,这一波新移民普遍比此前的移民有钱,投资移民的比例很高。
即便如此,来自草根阶层的人还是占更大的比例。与先辈们一样,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华人仍然在中国传统手艺、餐厅、出租车等行业艰难谋生。
记者观察
他们是打拼者
150年前,许多中国人被卖“猪仔”到美国去修铁路。他们大多数人当时的梦想都很简单,不过是赚些钱寄回家买几亩田、盖几间房子,最终叶落归根、安享晚年。
150年来,不断有来自中国“草根阶层”的人涌入美国。只是,随着中国社会日渐发展,这些人移民的目的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是摆脱贫困。就像福建人安琪一样,当初费尽心思偷渡美国,不过是因为很多老乡都这么做了,仿佛这就是一条通往幸福的捷径。很多人获得了成功,比如,山东人姜淑蕙烤肉串的地摊生意就做得红红火火。但也有人郁郁不得志,比如,刚刚夺走5条人命的福建人陈闽东。
也有很多人像东北人老徐那样,为了能给子女一个更好的未来到美国。尽管在异国他乡没日没夜地打拼,但终究有了些许盼头。毕竟,孩子学的专业也不错,很快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和老徐一样,中山人老唐夫妇也在为儿子的未来打拼。在等待了10年之后,老唐夫妇和他们的女儿终于获得绿卡,但儿子却因为超龄留在国内。为实现儿子的“美国梦”,年届七旬的老唐不得不干起了装修的活儿。“他们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将来还是要回去的。”老唐那位在餐厅打工的女儿对记者说。
但并非所有的年轻人都喜欢美国的生活。在美国待了不长时间后,姜淑蕙的儿子就“溜”回了国内,如今在老家成家立业,过着富足的生活。
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也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自由。
姜淑蕙
现年40岁出头 来自山东 2002年移居美国
烧烤摊做成了连锁
许多人并没有像侯玉梅那样身怀绝技,但他们找到了的谋生手段—卖中国特色小吃。如今,移居美国的中国人很容易就能吃到羊肉串、肉夹馍、凉皮以及卤面这些家乡小吃。甚至,一些“鬼佬”也对之青睐有加。
摆烧烤摊赚辛苦钱
来自山东的姜淑蕙就将这一行当做得风生水起。友人黄伟江透露,姜淑蕙已经成为旧金山的一位传奇人物。在移居美国之前,姜淑蕙曾经在江苏无锡的一家洗衣厂工作。2005年,她曾在凤凰城盘下一间杂货店,但生意萧条,不仅亏进去4万多美元,甚至连贷款买的房子也被银行收了去。
就在这一年,姜淑蕙在一次派对上遇到了小她9岁的美国人詹姆,两人一见钟情。
两年后,两人搬到旧金山居住。为了生存,姜淑蕙夫妇做了许多工作。比如,送传单、修电脑、种花草、摆地摊以及翻新车辆。但姜淑蕙不甘心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就决定从自己最拿手的烧烤开始创业。2009年5月底,姜淑蕙的烧烤摊在《星岛日报》举办的工展会上初仗告捷。
从此,他们的摊位经常出现在旧金山的跳蚤市场和派对上。生意虽小,却是极辛苦的。每次外出摆摊,他们都要提前一天准备,采购、切肉、腌制、做馅儿;当天,他们还要提前至少两个小时赶到现场,收摊回家后还要清洗用具,常常熬到深夜。收入却很不错,曾经在两天之内赚了2000美元。
“快乐水饺”成品牌
干这一行还得看天吃饭,遇上刮风下雨就只能望天兴叹了。2010年,姜淑蕙夫妇曾与一对越南夫妻合作盘下一个店面,但收入远不如摆地摊高。他们意识到,羊肉串、水煎包、葱油饼并不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美食,只有摆地摊才能“接地气”。于是,他们重新回去摆地摊。到2012年,他们注册的“Happy Dumplings”(快乐水饺)已经成为旧金山吃货心中响当当的品牌,水煎包也发展出五六种品牌。在旧金山许多地方都有他们的固定摊位,,许多公司还请他们在派对上现场做羊肉串、水煎包和葱油饼。
如今,姜淑蕙麾下招纳了不少员工。其中有一对来自辽宁的中国留学生,目前正在旧金山大学读硕士。
生意越做越大,姜淑蕙又有了更多想法。她计划在今年进军冷冻食品行业,大批量生产半成品,通过批发和零售,让更多人在家里也能品尝到“快乐水饺”。她更大的梦想是,能打造出“中华美食一条街”,将中国大江南北的特色小吃都纳进来。
偷渡者
有家难回有苦难言
在不久前发生的纽约灭门惨案中,福建人陈闽东杀害了5条人命。2004年偷渡来美国后,陈闽东长期贫困,感觉“每个人都过得比他好”。他嫉妒表哥家看似成功的生活,才动了杀机。
辛酸难启齿
说到这些偷渡者的生存状态,曾在美国《侨报》做过3年记者的张凯感叹不已。张凯当年专门跑华人社区的新闻,接触过不少偷渡者。据悉,为了偷渡,这些人来美国之前已经欠下大量债务。他们两手空空,不懂英语,只能在餐馆或者工厂里打黑工。为了还债,他们将生活成本压缩到最低,常常10多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居住。多年后,许多人还清债务获得身份,就拿出“衣锦还乡”的派头,在家乡盖起豪华别墅,在同乡们羡慕的目光中掩盖当年偷渡打黑工的辛酸。
福建人安琪就是这些偷渡者中的一位。10年前,不满17岁的她辗转数国、历险半年,终于抵达美国。随后,安琪与早在1999年就已经进入美国的同学一起获得绿卡,并结婚生子。目前,他们在纽约开了一家中餐馆,餐馆里的伙计大多也都是偷渡者。在纽约10年,安琪没有看过“自由女神像”,没有回过国,天天工作12个小时,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
偷渡者减少
福建人老陈偷渡美国也有10多年了,父母在国内渐渐老去,而他却不能在膝下尽孝。刚到美国那会儿,老陈一见到警察就害怕,就怕被查出来后遣返回国。后来,见到警察会很友好地打招呼,他才放下心来。如今,因为要定期到移民局报到,并随时接听移民局的查访电话,他每天依然面临巨大压力。但他没有失去希望,只期望日前所推动的移民改革能够给他一个身份。
“很多人看到别人偷渡,也想方设法过来。结果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混一天算一天。”张凯说,“不过,这些年偷渡者越来越少了。”
侯玉梅
现年62岁 来自吉林
2002年移居美国
一把“神剪”闯美
按照约定,记者在旧金山一座养老院里见到了侯玉梅。这是一座幽静整洁的养老院,有两三位老人在院子散步或者抬头看天。侯玉梅的房间在五楼,彼时正准备去教老人们扭秧歌。
与其他老人一样,侯玉梅住的是带卫生间的一居室。房间里堆满了杂物,几无落脚之地。近门口处还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的两台电脑据说是用来做动画的。“这是去年抽中的,原来住的地方比这还小。”侯玉梅说。
此前,侯玉梅住在唐人街“太平旅店”的一个散房里。数年前,友人黄伟江曾在那里采访过她。据说,房间里只能容下两个人,再有一个人进来,就必须有一个人让出去。
怀绝技走出大山
侯玉梅原本是一名地道的农村妇女,在吉林省通化县的大山沟里长大,甚至在30多岁的时候都没有见过火车。
尽管小时候生活贫穷,她仍执著地向母亲学习满族剪纸艺术。她思维敏捷,创造力强。只要你说出一个命题,她稍加思考就动剪“挥毫”,从一个角开始推剪少则盈寸、大则全开纸的作品。构图完整,主题鲜明,不用打草稿。,侯玉梅就有了“神剪”的称号。她当场为我们剪了一幅作品,内容大概是吉祥如意的意味。
正是凭着一手绝活儿,侯玉梅最终走出了大山。此后,她的人生开始辉煌起来。许多作品发表在报刊上,1995年9月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民间工艺美术家”的称号,1998年10月加入了美国艺术家协会。在2002年1月以“特殊人才”身份移居旧金山之前,她一直跟随中国民间艺术家代表团“周游世界”。
作品入选艺术地标
移居旧金山之后,侯玉梅一直住在“太平旅店”那间局促的散房里,以剪纸为生。侯玉梅无疑是幸运的,2010年,她的两幅作品被选为旧金山中国城地铁站的艺术地标。记者在唐人街上看到,地铁站已经开始修建了。据说,侯玉梅的作品正在被加工成金属。
如今,不少来自中国大陆的新移民都身怀“绝技”,并以此谋生。与侯玉梅一样,在本世纪初,成都民间竹编工艺家张大英也以特殊人才身份移居旧金山。2008年,在丈夫的帮助下,她在唐人街开了一家独立经营的竹编工艺小店。虽常常顾客盈门,但往往看的多买的少。一路走来,张大英倍感艰辛。
相比之下,今年62岁的侯玉梅已经没有生存之忧。侯玉梅的最大心愿是用剪纸制作一个动画片,把满族剪纸搬上银幕。但她甚至已经不怎么动手剪纸,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一帮老姐妹扭扭秧歌。侯玉梅的两个儿子都已经移居旧金山,也都在干着剪纸、做面人的活儿。不过,他们都住在“太平旅店”的散房里,那是侯玉梅刚来旧金山时住过的地方。
老徐
现年60岁出头 来自东北
2000年移居美国
电召司机辛苦奔波
来自东北的老徐采取了另一种谋生方式,这位60岁出头的老人已经在纽约开了多年的电召车。自2000年移居美国以来,老徐只回过中国两次。一年365天,老徐几乎每天都在出车,因为“不敢休息”。
当记者乘坐的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的时候,老徐已在机场外等候了一个小时。将行李搬上车后,老徐说了声“欧儿了”就出发了。于是,老徐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电召车“元老”
在纽约的一些华人聚居的地区,有很多华人电召车为那些语言不通的新移民提供便利。无论是赶飞机、看病、走亲戚还是清明到野外扫墓,只要打一个电话,快则几分钟慢则半个小时,华人电召车就会在门口等候。,开电召车也成为新移民谋生的一条门路。除电召车外,一些华人还经营着往返法拉盛和唐人街或者购物城Woodbury之间的小巴。
刚来美国那会儿,老徐当过装修工、制冷工,都是极辛苦的活儿。后来,老徐开始做电召车司机。那时候,华人电召车还不算多,老徐所在的电召车公司也不过四五辆车,他算是那里的元老了。但如今,单是在纽约唐人街,华人电召车公司就有十几家,法拉盛也有3家。老徐他们公司名下的电召车也有上百辆,每个月为老板赚取近十万美元的收入。
说起自己的老板,老徐满是羡慕。“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懂英语。”老徐无奈地说。因为不懂英语,老徐只能做华人的生意,这比拉“鬼佬”收入要少多了。这部新换的电召车让老徐花了四五万美元,自己每年还得花7000美元买保险。,老徐每个月还要向公司缴纳近800美元、向管理出租车的机构缴纳近800美元,每月的油钱也要将近800美元。
减价拉生意
与美国非华裔的大型电召车公司相比,华人电召车公司的收费要便宜许多。在唐人街或者法拉盛同一个街区内一般只要6美元左右,而非华裔公司的车在一个街区内的起步价要10美元。,因为日益上涨的油价和公司之间的压价竞争,华人电召车司机赚钱变得越来越吃力。
让老徐感到不爽的还有地税,他在多年前花10万美元买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子,如今每个月要交近900美元的地税,而同样面积的房子租金也不过1000多美元。为应付各种费用,老徐每天不得不干10多个小时的活儿。“在美国混比国内累多了!”老徐感叹道。
让老徐欣慰的是,在美国学设计的儿子快毕业了。“这个专业好找工作。”老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