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豪宅里的华人家佣：压力大缺少职业保护

据英国《华闻周刊》湖南出国工作网，在英国，十个家庭里就有一个在雇用家佣或保姆。担任这些身心压力极大的工作的，多为女性移民。，她们虽是被需要的劳动力，却不总是被尊重的。英国知名的移民家佣劳工权益组织卡拉杨(Kalayaan)17日发表研究报告，向英政府发出批评，抗议政府取消了工党执政期间在社会各方压力下为移民家佣提供的基本保护——也就是移民家佣能受到英国职业法规的保护，有权获取国家基本工资和有薪休假等基本权利。保守党为降低移民人数，自去年4月6日起撤消了移民家佣更换雇主以及延签的权利。卡拉杨表示，政府倒退的移民政策不顾移民女性的生活，将如以往一样，加深移民劳工的弱势。

不久前，一位热心华人和我联系，希望我去调查在肯辛顿(Kensington)的华人家佣遭受严重剥削的情况。家庭环境内的有薪劳动，是一个不受管制、没有规则的行业，家佣在私人住处工作，她们的劳动生活隐秘不为人知，她们的工作条件也不受规范，全由雇主个人决定。第一世界的雇主找寻员工的特质是“有弹性(随叫随到，工时超长)、廉价和弱势”。移民家佣的位置——阶级(劳工)，性别(女性)，民族(“外来”)——定义了她们的处境。家庭环境内的有薪劳动，也就是牛津大学移民政策中心的学者Bridget Anderson说的“自由(无规可循)的自由市场”。国家的劳动法管不着，工头法碰不到，对移民家佣影响最大的却是移民法。移民法就成了雇主的法宝，家佣要为工作条件与雇主协商沟通?门都没有。保守党政府的新措施，正加深了移民家佣的这种被压迫的生活状况。

那位热心华人透露说，肯辛顿那栋豪宅里住的都是知名人物，家佣是惹不起的。我在他和卡拉杨组织的要求下，去探了探究竟。前来开门的是一位华人家佣(我称她陈姐)，我冒充来求职，只听见她对我说“你别来这找工，这不是人做的工作啊!”

“老板怎么对待你啊?”我问。

“我觉得她有精神问题，” 陈姐看似沮丧。“她叫我冲咖啡，我就得一分钟内做到。不然，她会大发雷霆，对我大吼大叫。这房里有六层楼，我从一楼跑到六楼，怎么可能在一分钟内能跑到她面前?她总做这样的无理要求。”

她又叹气说“除了家事，我还得充当她女儿的保镖，她去百货公司购物，我也得一分钟不得离开。老板怕她女儿被人绑架，这是富人的担忧啊。替她工作真的压力非常大，我不知能支撑多久。这里的家佣都呆不久。”

陈姐和这栋豪宅里来来往往的家佣一样，多是雇主从马来西亚招聘的。在政府的新措施下，她们无权更换雇主——她们在英的工作权完全操控在带她们进入英国的雇主手上。

在新政策下，移民家佣的工资标准已普遍降低，工作条件也在普遍恶化。

如卡拉杨指出，在去年4月6日之前，卡拉杨协助过的移民家佣之中，有60%周薪在100镑以下。而新政策实施后，卡拉杨发现，每一位移民家佣的周薪都在100镑以下。更惊人的是，完全拿不到工资的移民家佣人数比率从新政策实施之前的14%增高到了新政策实施后的62%。

86%的移民家佣每日工时长达16小时，新政策后工时普遍增加。71%的移民家佣生活在饥饿中，因为雇主故意不提供食物。23%的移民家佣遭受到身体上的虐待。这些情况愈来愈普遍。新政策之前，有31%的移民家佣未被提供自己的房间，而新政策后有85%的移民家佣处于此状况。

卡拉杨并表示，新政策下的移民家佣，因畏惧自身的移民身份(更换雇主即无权留英)，比过去更觉无力改变她们的恶劣工作条件或她们遭受的人身或精神上的虐待。也就是说，新政策直接导致她们在工作环境里的人身危险。“家佣争取公义”(Justice for Migrant Domestic Workers)组织负责人玛利沙(Marissa Begonia)也认为，愈来愈多的移民家佣不得不忍受剥削，沉默地接受超长工时，无薪劳动，甚至人身虐待，生怕失去工作后会被遣送回国。

这又让我想起了一位来自中国的女性在伯明罕担任保姆工作的遭遇。那是她在英国的第一份工作，人生地不熟，她只能靠中介找工。中介公司根本不过滤客户，移民女性可能被安排到任何人家。她的男女主人是外卖店主，这份保姆工作并不简单从早到晚带孩子，准备男女主人的早餐，打扫，洗衣，购物。她不怕吃苦，睡眠不足也没关系，但她没有心理准备的是，男主人不断地性骚扰。她想，这些小动作，碰肩搂腰，忍着就过去了，不能为了这个放弃工作，家里还在等她寄钱啊。

但事态愈演愈烈。一天，太太回娘家时，男主人不敲门就进来她的房里，对她施暴，瘦小的她无法反抗。而她无法承担这样的痛苦，向太太哭诉。太太竟跪下求她，求她不要报警。男主人面无表情地拿出500镑，对她说，“这是赔偿费，你走吧。”

她心理明白，自己没有身份，又不会说英语，不可能去报警。她在英国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结束了。当她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向车站时，她想的是家里的孩子下一份工作要到哪里去找?她又会陷于什么样的境地?而她不是唯一一位遭受性侵的移民家佣。这样的不幸故事不断重演。

正是这种弱势的处境，让英国许多移民家佣开始团结起来，为自身争取应得的权益。卡拉杨也就是这么成立的。它集结了来自东南亚和中东各国的移民家佣，为不少成员解决了她们工作环境里面临的种种困难。由它衍生的“家佣争取公义”组织(Justice for Migrant Domestic Workers)并与英国的团结工会(Unite)合作，将移民家佣组织起来。在这次的抗争行动中，工会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希望这样的集结能让移民家佣更能发声，结束政府不人道的倒退政策。(白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