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举债欲出国务工被骗 五年官司获胜自担四

来源新法制报

　　前不久，46岁的张进芳在进贤县一工地务工时，突然接到南昌市西湖区法院打来的一个电话。原来，2009年他因为出国打工被骗走了2.4万元，如今官司终于赢了。

　　为圆出国打工梦而四处借钱，被骗后又远赴山东追款，再到收集材料上诉。连同张进芳在内的277名农民工仅凭着熟人介绍以及几张欠条，竟争先恐后地把钱交给了一家黑中介。

　　在受害者和相关部门无奈的背后，人们一夜暴富的心态和市场监管的空白，似乎使得这些黑中介充满了“魔力”。

　　农民工四处借钱欲出国打工被骗

　　若不是为讨回自己四处借来的钱，张进芳真不愿提起这事。“它在我身上压了五年，有时候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张进芳今年46岁，南昌市进贤县白圩乡人，以种田和打零工为生。2008年时，张进芳为改善生活，远赴安哥拉务工。出国务工的待遇令他满意，但短短4个月的出国务工期让他心有不甘。

　　2009年初，张进芳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北京中联力源国际技术有限公司南昌分公司（下称“南昌中联”）的负责人何某。该公司办理出国务工费用低、赚钱多、务工时间长的宣传，让张进芳下定决心出国打工。

　　没多久，张进芳把老本全都搬了出来，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圈，凑齐了2.4万元，交给了何某。

　　同他一起交钱的，还有同村的20多个农民工，他们的血汗钱只换来一张收款凭证。

　　经过三个多月的漫长等待之后，张进芳等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当他们找到南昌中联时，发现这里已被要求退款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张进芳一打听，差点没晕过去，原来受害者远远不止他们，受害人数多达277人。

　　付国文的遭遇也和张进芳一样，他交给了南昌中联5300元后，仅仅收到了一张手写的欠条。“五千多元在当时对我们这些只靠种田为生的农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额资金。”付国文说，受害者里面有一半多都是农民，这笔钱都是他们多年的积蓄，还有一大部分农民为此而身背债务。

　　赴山东讨血汗钱遭遇“人间蒸发”

　　2009年4月，张进芳、付国文等人又来到了南昌市广场南路上的南昌中联办事处，想讨回自己的这笔血汗钱。

　　“我们虽然找到了负责人何某，但他的一番话又把我们带进了另一个骗局。”张进芳称，当时何某不但没有把钱还给他们，反倒说自己也是受害者。“何某说如果想要回这笔钱，非得去趟山东，问山东的公司要钱。”

　　原来北京中联总公司办不成出国之后，作为南昌分公司负责人的何某私自找到山东俊宇国际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山东俊宇”），想让其帮忙给张进芳等人办成出国务工的业务。但山东俊宇收了钱后，突然“人间蒸发”了。

　　张进芳等人没有选择继续逼

　　何某要钱，而是亲自去山东追款。

　　“我们是农民，不想也不敢跟何某闹僵，更主要的原因，是何某愿意出所有的餐旅费用，我们只想拿回自己的钱。”张进芳解释道。

　　2009年6月，张进芳等来到了山东，结果却是意料之中的让人失望。

　　“我们来到这家公司，但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我们又找到了警方，警方说这家公司的人已经跑了。”山东警方告诉张进芳，山东俊宇公司的行为是典型的诈骗，他们以“能办事”为噱头，吸引南昌中联等机构为他们做中介提供“客源”。因为没有任何资质，所以一旦收到钱后，公司就会卷款潜逃。

　　折腾了一圈，张进芳等人又回到了起点。他们的钱被何某骗了，何某又被山东公司骗了，这样的“骗中骗”，其实也是出国务工行业乱象当中的一个缩影。

　　行业混乱被骗后难挽损失

　　5月25日，新法制报记者来到了南昌市二七北路上的几家劳动中介。在其中一家中介里，记者佯称自己没有文凭和技能，但想出国务工时，一位马姓工作人员说可以去日本。“只要交纳一定费用即可，无需任何技术培训。”

　　当记者提出想看下中介公司的相关资质时，工作人员表示“我们这里费用最低，到时候肯定会签正规合同，找有出国劳务资质的中介又贵又麻烦，我们保证你能走成。”

　　在另一家中介，工作人员极力推荐去菲律宾出国务工。当记者表示出国务工时间太短时，他又补充说“这个不用担心，回国后可以续约。”关于签合同的问题，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其实就是和他们中介签，但他们会通过关系找有资质的公司“帮忙”出去。

　　据商务部统计，去年我国对外承包工程业务完成营业额1371.4亿美元，同比增长17.6%。出国务工的火热使得中介市场充满商机。

　　南昌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一工作人员透露，现在很多有资质的企业为了收取管理费，把牌子出租给企业或个人，使其成为分公司，后让这些没有任何经验和正规制度的公司以合法身份来进行“揽客”，出现了很多问题。还有一些没有资质的公司也参与进来，对消费者进行诈骗。

　　江西博德律师事务所律师余泊明表示“消费者利益受损后，容易出现中介和总公司相互推诿的情况。如果是遭遇诈骗，在公司卷款携逃的情况下，难以追回钱款。张进芳等人不但遭遇了公司"倒手"，又遭遇了诈骗，要挽回损失可谓难上加难。”

　　事实也是如此，2009年7月份，张进芳等人从山东回来之后，只得再找何某要钱，但何某也“失踪”了，无奈之下，张进芳等人打起了官司。

　　官司赢了但受害者自担责40%

　　这个案子历经5年的波折，终于有了结果。2014年1月，南昌市西湖区人民法院作出了判决，张进芳等人的官司赢了。判决书下达的那天，平时连个假也不敢请的张进芳直接扔下手中的活，破天荒地打了辆出租车赶到法院。

　　经过法院的合并审理，受害的277人当中，除去5人拿出不任何收款凭证之外，连同张进芳在内272人的诉讼请求得到了法院的支持。南昌中联和北京英斯瑞特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原北京中联公司）共同赔偿60%原已交款。与此，山东警方经过长时间努力，终于追回了一部分赃款，陆续返还给了这272名受害者。

　　官司虽然赢了，但张进芳却高兴不起来“虽然欠款早还上了，可这事还是挺难受的，不是心疼钱，只怪当初自己有些事没想明白。”

　　今年45岁的吴卫东也是受骗者之一，一同受骗的还有他的妻子和小舅子。最终他们通过熟人介绍，每人先交了五千元钱给南昌中联。

　　“总共费用是每人2.4万元，按理说交了一部分钱之后，公司应该办理相关的手续和护照，但什么都没办，还一直催我们要钱。”吴卫东夫妇俩觉得可疑，就没继续交钱。

　　吴卫东回忆说，起疑心后，他曾经多次提醒其他受害者不要再继续交钱，但搭理他的人少之又少。

　　张进芳拿出了一张北京中联公司的企业信息查询复印件，在经营范围一栏中显示有“劳务派遣”。就是这四个字，让张进芳等对这家公司深信不疑。

　　“劳务派遣，只能在国内输出劳动力，而"对外劳务派遣"才有资质进行国外的劳务业务。”审理此案的西湖区法院民庭庭长涂克鸿说，不论是北京的总公司还是南昌的分公司，都是没有资质的。盲目交钱，使得这些受害者也要承担40%的责任。

　　细则划分不明存监管空白

　　5月25日，记者联系上了南昌市人社局一工作人员，对方表示，他们监管的范围主要是有资质的公司。“如果说这些公司出现问题，我们肯定是要管的，无资质的公司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

　　随后记者又联系了江西省商务厅外经处，该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市场的混乱主要是一些无资质的中介造成的。“我们虽然也会主动监管，但黑中介更多的还是属于超范围经营。”

　　对此记者又联系上了省商务厅外经处一方姓处长。在听闻记者的来意后，这位处长表示，记者采访须经过厅办公室同意。

　　“黑中介确实有超范围经营的嫌疑，但这样的行为都是私下进行的，难以监管，我们主要是通过投诉来进行查处。可这样的出国劳务纠纷投诉大部分又是属于劳动部门处理。”记者致电南昌市工商局，该局办公室一工作人员显得很无奈。

　　“按照《境外就业中介管理规定》，出国务工行业实际上是由商务、人社、工商、公安等部门共同监管，但其中的细则划分并不明确，看似是共同执法，但极易造成相互推诿而形成监管空白。”余泊明介绍说，监管不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受害人在没有相关知识的情况下，想着一夜暴富，对这些中介趋之若鹜。两方面综合起来，才是造成许多人被骗的根本原因。

　　据悉，江西从2012年12月起开始对出国劳务实施备案制度，出国劳务人员须经过省对外劳务合作服务平台登记，而外派企业必须通过服务平台招收出国劳务人员。

　　不过张进芳说，以后他不会再去想出国务工的事了，“受过伤了，现在就想安稳过日子算了”。，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涌入出国务工中介……